不安的时刻作者：黎荔看最新一期《十三

作者：黎荔

文章图片

文章图片

看最新一期《十三邀》，我曾经的北大老师钱理群教授说：“我们处于一个无真相、无共识、没有确定性的时代。我最不安的是，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这是过去很罕见的” 。
多年不见，先生头发全白了，和我印象中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有了很大改变，毕竟，先生今年已82岁高龄了。作为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最具影响力的人文学者之一，钱老的头脑依然极其清晰，逻辑思维能力和表达能力依然极其出色。在这期《十三邀》中，和许知远侃侃而谈的过程中，钱老谈了许多启发人心的观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频频提到的“不安” 。我认为对于我们这个时代， “不安”这个词是极具概括力的。
在我们这个时代，天翻地覆的变化、突如其来的意外，各种灰犀牛黑天鹅，实在太多太多了。病毒变异、气候异变、食品安全、环境污染、克隆技术、人工受孕、人工智能、生态伦理……在各种隐忧背后，我们心中的鼓点被追着，越来越急，越来越忐忑。记得信息论奠基人之一香农认为，信息就是能够用来消除不确定性的东西。既然信息是用来消除不确定性的，那么为什么在比特奔流、数据泛滥的时候，确定性反而消失了？这可能是一个悖论。也许因为现在很多信息都来自算法推荐，算法应用正全面普及，在正在全面到来的算法社会里，人们享受算法带来的便利的同时，但在某些方面也面临着成为算法“囚徒”的风险。算法本应是辅助人们更好做决定的工具，怎么会被它牵着鼻子走？为什么越来越多人感到蹊跷，感到隐隐的威胁？在算法侵入生活的隐忧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不安：人的决策和判断被技术操控。

文章图片

文章图片

想起去年，德国小哥SimonWeckert找来99部手机，全都打开谷歌地图，用小车拉着它们在柏林的街道上溜达，他还故意经过了谷歌在柏林的总部。结果不出他之所料，他拉着小车所到之处，导航显示全部变红，空荡荡的马路上居然变得“拥堵不堪” 。很明显，谷歌地图以为路上真有99辆车在缓慢行驶。在算法上，导航软件的数据来源之一，是用户GPS数据的自动上传，这种单一的获取数据的方式可能会不准确。事实上，当时的大马路上空荡荡的，但只要用手机导航判定前方道路是否拥堵，用户就会被误导前方大塞车，从而做出绕远路的错误决策，人的认知、判断和决策就这样被技术操控了。如果人们的决策越来越陷入算法营造的套路，那么，我们作为人类的创造力和能动性会不会面临萎缩？
还有最近大热的元宇宙的概念。尽管隐约对元宇宙带有某种期待，但更进一步深入思考，随之而来的似乎是另一种不安。处于现实世界中相互倾扎的人类，出于人性的逻辑，必然会将现实中的种种劣迹带入元宇宙。在未来，元宇宙和线下国家的关系，元宇宙的法律、法规以及秩序维护，元宇宙的货币和金融，元宇宙里的道德律，都将是巨大而艰难、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如果虚拟世界的元宇宙，无非是成为人类劣迹的另一个空间，那样人类将永远无法避免自身的永恒悲剧。虽然现在元宇宙技术还非常初步，但在未来势必比真实世界大无数倍的元宇宙存在，会不会把人类的劣迹也一并放大无数倍？这些累累的数字劣迹，并非只存在于虚拟世界的彼端，因为元宇宙类似于人类在近地空间上进化出来的“超脑” ，这个“超脑”在数字世界建构时空秩序，让生命个体获得更为强大的自我意识，除了自娱自乐，也必将统摄周围的物理世界，最终重构人类的生存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