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子球游戏是韩国版人世间吗?( 二 )


换句话说 , 《人世间》希望大家做“好人”的愿望看上去特别简单、朴素 , 却是创作者冥思苦想后 , 为现代社会开出的一剂良药 。《弹子球游戏》和《人世间》之所以要写一个家族几代人的故事 , 也是用寓言的方式告诉观众:一个民族的每一代人唯有找到自己的精神归属 , 才能避免被社会和时代的变迁所“异化” 。
【弹子球游戏是韩国版人世间吗?】关于“根”的叙事:两种现代性话语的冲突
《弹子球游戏》和《人世间》都强调的精神归属 , 事实上就是各自民族的传统文化 。但对待“传统” , 也有两种现代性话语的冲突:一是向前看 , 以启蒙主义为主要构成的话语范式;一是往后看 , 以“寻根”“怀旧”为主要形态的文化叙事 。
观众不难发现 , 《人世间》中的众多人物都很出彩 , 但剧情进行到以周楠、冯玥为代表的年轻一代时 , 就开始变得生涩、僵硬 。周楠的过早退场与其说是意外 , 不如说是“必然”的悲剧 , 因为他注定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周秉昆或者周秉义 。
阎云翔在《私人生活的变革》中说过:“集体化的中介、国家从社会生活多个方面撤出之后 , 传统的道德观也随之崩溃 。与此同时 , 人们又被卷入了商品经济与市场中 , 他们便在这种情况下迅速地接受了以全球消费主义为特征的晚期资本主义道德观 。”
也就是说 , 道德不是凭空而来的产物 , 它不能不依赖于实际的社会环境 。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很难想象 , 为什么《人世间》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这么密切 。所有人纠缠在一起 , 在穷苦的岁月里很正常 , 但一旦日子变好了 , 个人生活条件的差距就会让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迅速分崩离析 。
因此 , “做个好人”的传统没有错 , 但全球化、市场化的新生活里 , “人情”必然需要经历调整和重组 。《人世间》的故事很动人 , 然而存在于真空的文化 , 更接近于乌托邦 。
相较之下 , 《弹子球游戏》中的年轻一代就不像周楠、冯玥一样面目模糊 。所罗门聪明、能干 , 但在企业中依然得不到高层的认可 , 原因只有一个:他是韩裔 。韩裔老太太在签订房产协议前的一刻质问他 , 如果是奶奶善慈坐在这里 , 面对众多日本财阀傲慢的嘴脸 , 你还会让她卖房子吗?所罗门呆坐在座位上 , 踌躇良久 , 坚定地说出:不会 。
此刻 , 他终于醒悟:自己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外人” 。所罗门冲下楼 , 脱去外衣(代表他想要获得美国、日本的认可) , 在雨中肆意舞蹈(代表他挣脱了想要获得外界认同的束缚) 。这一幕的象征意义是明显的:你永远无法迎合他人的成见 , 你必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
这也让剧集里的时空交错显得更为深刻:少女善慈乘坐的船上 , 朝鲜歌女只能用死来表达对侵略者的抗议;而现在的老太太 , 已经可以用财产的控制权表达对日本商人的不屑 。如果说《人世间》还在往回看 , 希望从传统的道德观里寻求救赎 , 那么《弹子球游戏》里的韩裔移民已经无所畏惧 , 参与到当代世界的生存游戏中去 。
这里不能不提到剧名“弹子球游戏”的隐喻——玩家自以为能依靠技术赢得游戏的胜利 , 殊不知 , 游戏机的刻度盘都是可以被商家调整的 , 结果永远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 这就好像随着时代沉浮的个人命运 , 充满着不确定性 。
既然历史总是有可能会辜负我们 , 我们就不仅需要“做个好人”的善良 , 也需要像李敏金和《弹子球游戏》所说的 , 永远不放弃内心的希望和信仰 , 勇敢地和现实世界战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