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回流人员自述“高薪”背后:坠崖、监禁、毒打、水牢……

“外派劳务包吃包住,月入5万 。工作轻松,活动自由,还能畅游异国 。”
梦一般的话语编织成一座座甜蜜的牢笼,将大批抱着发财梦的年轻人锁在异国他乡—— 债务缠身、限制自由、生死难料 。
缅北,那个披着美好外衣的“梦想之地”张着血盆大口,无情吞噬着一批又一批的年轻生命,引诱他们堕入犯罪深渊,给一个个家庭带来无尽伤痛 。
11月2日,湖北省荆门市公安局举办侦破“6·11”缅北电诈集团案件新闻发布会 。部分缅北涉诈回流人员含泪讲述了自己被诱骗偷渡出境,被迫参与境外电诈组织,沦为犯罪集团帮凶的经历 。
湖北京山警方兵团作战,清查缅北回流人员
难以回头的偷渡
夜黑似一团浓墨,刀子般的寒气也扎不出半点窟窿 。两点微弱到随时要熄灭的灯光偶然一瞥,旋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一支八九人的队伍正在云南边境苍莽的原始丛林里一点点摸索着 。
他们正在偷渡 。缅北,那个传说中遍地黄金的追梦天堂,似乎近在咫尺了 。
“小心!”21岁的周兴被一只大手猛地提起,脚下扑簌的碎石洪流般朝着悬崖倾泻而下,再听不见半点回音 。只差半秒,他便将葬身在边境的断崖之下 。
这电影般一幕,在中缅边境上真切发生着 。
来不及道谢,一道耀目的白光直刺面庞,漆黑的夜里闪得他眼前发花 。
“都他妈没长眼睛!你们死在这儿,我可一分钱不给!”队伍里接二连三的滑倒、坠崖、叫苦、抱怨,早让领头的张强磨尽了耐心 。
“强哥,我有点害怕,我不赚钱了,送我回去吧 。”夜色里有人小声说道 。
“回去?要回去自己走,我们可没功夫带你,我们还得去缅北赚大钱、找女人呢!”队尾的王刚狠狠地吐了一口烟,顺着手里的手电筒,腾起一阵白雾 。
“刚哥……”周兴还想跟这位京山老乡说点什么,旁边的人立马拍了拍他,说道:“看不出来吗?走不了了,只能跟着去 。”
看着队尾那束随着脚步上下摇曳的白光,周兴有些失神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前几天那个出手阔绰,仗义和蔼,天天约他喝酒、唱歌、蹦迪的老大哥怎么一踏上边境线就变了个人——粗鲁、暴戾、凶狠,对他们这些老乡开口就骂,好几次差点动手 。
就连他坚持在队尾保护一行人安全的“热心”,周兴都觉得更像是一种蓄意的监视,防止他们半路逃跑的监视 。
周兴一路走来心里早已明白:这一次的发财之路,或许将成为自己亡命异国的开端 。
家境殷实的他本不该这样冒险,常年在广东经商的父母早在广州给他买了两套房子,只要不出意外,他一辈子不愁吃穿 。但父亲那句“你离了我,狗屁都不是”犹在耳边,他急于证明自己 。
“反正也回不去了,试试吧,万一混出个人样呢?”周兴心里想着 。一半像是给自己打气,一半像是与父亲赌气 。
吃人血馒头的“公司”
在无尽的原始森林穿行了10多个小时,周兴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头顶的天空 。
“缅北到了 。”带头的强哥熟练地撂下一句 。
不知名的山脚下,早已等候着四五百人 。这些殊途同归的年轻人黑压压挤成一片,兴奋与恐惧交织在眼底 。
所谓的公司,不过是一所酒店的二楼 。进门之前,一群大汉不由分说地检查了他们的行李,对每个人进行了搜身,登记分组后,以代为保管为由收走了他们的身份证,还告诉他们只能在二楼的公司和五楼的宿舍之间活动,不得与外人交流,甚至不同组的同事,也要少说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