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小说何以在IP市场“洛阳纸贵”( 二 )


《长安十二时辰》影视化的成功 , 与它对小说自身奇想、实验一面的视觉呈现的重视 , 具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关注马伯庸小说写作过程的读者可能会知道 , 这个小说的灵感其实来自于反恐海外剧《24小时》 , 讲述了一起在一天之内发生的恐袭事件 , 分为24小时 , 从不同的视角展现了事件的全貌 。《长安十二时辰》的写作 , 就是将唐代的历史情境 , 和反恐题材商业影视剧风格相糅合的奇想与实验 , 综合了悬疑、解谜、阴谋、反转和动作场景 。《长安十二时辰》故事中对于长安城构造、城防体系等内容的展现 , 确实参考了大量唐代历史研究的成果 。但是作为小说重要元素的“靖安司”的强大的情报系统 , 还有将每个时辰的时间传往全城的报时系统 , 其实都是作者的幻想 。连续剧中 , 演员的服装、道具因为得到了专业团队的协力 , 达到了当时国内古装剧道具还原度的巅峰 , 但那个在长安城屋顶上狂奔跑酷的“波斯王子” , 分明还是对于同名经典电子游戏《波斯王子》的致敬 , 更不用说那些富有工业浪漫色彩的大型木构机关了 。
《长安十二时辰》中的奇想与实验还不仅如此 。主人公张小敬 , 是一个身手不凡的退伍军人 。这样的人物在史传、历史小说中都甚少当做主角来描绘 , 却非常受到当代商业动作悬疑片的青睐 。《战狼》系列中的冷锋、《疑犯追踪》中的里斯等等 , 都具有退伍特种兵的身份 。这使得他们拥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 又缺少制度的束缚 , 还拥有足以与阴险狡诈的反派打得有来有回的身手 , 非常适合作为冒险悬疑故事的主角 。这样的主角设置 , 让《长安十二时辰》的小说获得了一种游离于权威之外的平民视角 , 在老生常谈的“权谋戏”以外 , 展现唐代平民交织着悲欢的栩栩如生的日常生活 , 而这又与小说的反恐主题相呼应 。小说改编为连续剧以后 , 也就为“古装剧”界吹来了一股清新的风:原来古装剧可以在帝王将相、后宫三千、才子佳人、刀光剑影之外 , 寻找到一条全新的路 , 一条交织着“丝绸朋克”幻想的平民之路 。
在马伯庸早期的某次讲演中 , 他曾称历史小说的写作是“戴着镣铐挂衣服” , “镣铐”自然是指“改编不是乱编 , 戏说不是胡说” , 而“挂衣服”一词 , 出自大仲马的名言:“历史是什么,不过是我用来挂小说的钉子 。”二者结合 , 也就是马伯庸提出的“历史可能性”小说 , 在史书的空白处描绘上可供怡悦的花朵 。
IP市场“马伯庸宇宙”的构建 , 面临着一些显而易见的挑战
自《长安十二时辰》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以后 , 马伯庸的小说在IP市场有了鲜花着锦之盛 , 业内甚至有了“马伯庸宇宙”这样的概念 。其实马伯庸小说的世界观极为千变万化 , 单篇独立性较强 , 自身的“宇宙”感不算强烈 。但近日面世的两部改编作中 , 《古董局中局》中许愿的祖先在武周时期就已经牵扯进佛头大案 , 或许在武周背景的《风起洛阳》中 , 我们可以看到两个作品之间的关联 。
然而 , 纵使马伯庸的文才在通俗小说界中堪称佳者 , 我们仍然不得不承认 , 他小说中有一些元素和特点 , 会为影视化改编带来显而易见的挑战 。
例如 , 马伯庸有一些实验性十分强烈的作品 , 不太适合改编成常见的影视剧形式 。如非历史题材的《欧罗巴英雄记》 , 它的魅力在于文体的错置 , 而这种错置是只能存在于阅读体验中 , 无法视觉化的 。架空历史的作品《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 , 属于“设定系”的写作 , 有趣之处在于它的设定及展开 , 不以情节取胜 。此外 , 《七侯笔录》是一个带有少年漫画气息的幻想故事 , 更适合动画化;《草原动物园》虽然作为小说极为精彩 , 但本身是讲述一个外国传教士在草原建立动物园的故事 , 似乎也不是非常适合利用真人出演来展现 , 也许使用艺术动画的形式来表现 , 会意外地合拍 , 但那似乎又不是IP市场所擅长的方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