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母亲后,她写下母职的另一面( 四 )


新京报:另一个令人难忘的场景是当布莱丝向福克斯展示她“破损”的身体 。这个场景也宣告着两人的关系走到了尽头 。作为读者,我一下子就感受到她的愤怒,她的绝望和勇敢 。在我看来,这也是人们在讨论生育时避开的禁忌话题 。
“接着浴室的门打开了,我赤身裸体 。那天早上,你以别样的眼神盯着我的身体:曾承载过你孩子的松弛皮肤,被孩子吮吸到干裂的乳房......尽落在一个能看到更美好、更年轻、皮肤更紧致的女人的男人的眼中 。我想象着那个女人,皮肤光洁,身上没有青紫的血管,头发也不毛糙 。我看着你看着我的样子,思索现在自己这具身体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一艘轮船吗?”
奥德兰: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场景之一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怀孕/生育带来的最直接的改变就是身体的破损 。但人们往往会可以遮掩与回避它 。暴露由生育带来的破损身体,不但意味着展露一种脆弱性(vulnerability),它也迫使周遭的人逼视生育对于女性身体的破坏性结果 。而在人们的传统期待中,母亲的身体是需要被掩蔽起来的 。
当然,正如你所说的,暴露自己破损的身体,也是布莱丝感受与表达愤怒的方式 。福克斯的背叛不仅摧毁了她对婚姻的期待,更摧毁了她对自己能通过爱来打破家庭诅咒的期待 。正是这种愤怒,让布莱丝重拾了一点勇气 。在这个瞬间,我们似乎又能重新看到那个完整的、未被规训与磨损的女性形象 。
成为母亲后,她写下母职的另一面
文章图片
电影《女人的碎片》剧照 。
新京报:另一个让我震动的部分是布莱丝与杰玛的友谊 。杰玛既是福克斯出轨/再婚的对象,也成为布莱丝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 。对我来说,杰玛代表着一种潜在的女性友谊 。尽管她们的友谊建立在谎言上,但杰玛也是唯一一个真正体会到布莱丝痛苦的人 。你如何理解她们之间的友谊?
奥德兰:谢谢你 。我很享受书写她们之间的友谊——事实上,这也是写作这本书最令我惊讶的部分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俩的关系会发展到什么地步,直到她们的友谊真的发生了 。
在我看来,虽然布莱丝和杰玛的友谊建立在谎言上,但对于两位女性而言,这份友谊都是温柔而珍贵的 。小说里的布莱丝知道她正在越过一条不可饶恕的底线(隐瞒自己是福克斯前妻,并编造了一个全新的母亲身份),但与此同时,她的新身份中让她成为了期盼中的母亲 。更重要的是,也是在这个新的身份里,布莱丝死去的儿子萨姆得以重新复活 。这当然令人心碎,但我也为她感到高兴 。毕竟,自萨姆去世后,不再有人愿意大声说出他的名字 。
而在布莱丝身上,杰玛终于找到了真正能产生共鸣的同盟 。布莱丝与她以往遇到的其他母亲朋友完全不同,她有一种不是“完美母亲”的真实感 。当谎言被拆穿后,她们不得不结束这段友谊,这的确让人痛心,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
女性写作:“去写吧,就像你已痛失双亲”
新京报:这几年,很多学者与出版人也都在反思文学领域的男性主导文化 。越来越多过去被遮蔽的女性作家被挖掘出来 。而在成为小说家之前,你供职于企鹅兰登,出版过许多畅销小说 。你有观察到出版业的这种变化吗?
奥德兰:在有孩子之前,我的确在出版业工作了两年 。虽然我并没有很多一手的材料,但就我的观察而言,的确有更多女性的声音和作品正在涌现 。我也看到越来越多女性开始书写她们的生命经验 。这和过去是完全不同的 。
在加拿大,过去一年最畅销的十本小说都出自女性作家之手 。而在好莱坞,我们也看到越来越多女性视角的作品受到欢迎 。比如《大小谎言》《小小小小的火》《正常人》《无所作为》等 。这也要归功于瑞茜·威瑟斯庞、妮可·基德曼这些优秀的女性制片人,女性在好莱坞的影响力正在增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