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象群“混居”之后,是限制人还是控制象?( 五 )


此后,附近象群或向北走出保护区,或向其他地方迁徙 。
相比控制大象,控制人成了目前解决人象冲突中更常见的手段 。2014年底,香烟箐村开始有亚洲象进入村寨 。离保护区最近的一户人家,大象曾在晚上打碎玻璃,进入伙房寻找盐巴和食物,甚至吃掉了电饭锅中的米饭 。37岁的村民段忠明回忆,“那时候,家门口种点芭蕉、芒果,全被野象吃完了,到了晚上,都不敢让家里小孩出家门玩” 。
2017年,由于香烟箐村23户人家是在搬迁后集中建设的房屋,当地政府投资104万元将村民们的居住区“围”了起来 。蜿蜒围绕村庄的绿色钢制围栏长800米,高2.2米,竖向采用了直径1.5公分的焊管,横向是5根直径1公分的钢管 。
在段忠明看来,围栏的确能让他们睡上一个安稳觉了,但这仍无法保证他们日常生活的安全——“可即便是像老鼠一样躲在围栏里,那也要去外面找吃的啊” 。
由于香烟箐村附近多山林,其间出没的亚洲象有70余头,没有办法通过人工监测来跟踪大象的行踪 。2015年起,勐养保护区附近大象的主要通道上陆续装设了上百台红外摄像头,一旦拍摄到亚洲象出没的照片,系统便会自动上传预警,通知村民 。但摄像头监测也存在诸多盲区,“要是大象没从主要通道上走,那就监测不到” 。到了晚上,看不清楚野象在哪,要是没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村民一般都不会出门 。
北上象群“混居”之后,是限制人还是控制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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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寨附近的亚洲象群(图/勐海县亚洲象监测预警中心)

最近,村民段忠明在景洪市区找到了一份一个月的短期工,在建筑工地开车运送物资,每天有100元的工钱 。在村民看来,留在保护区附近,总还是要受野象的气,“作为农民,现在都不能种庄稼,连鸡鸭的饲料都得去市场上买,那还叫农民吗?”
段忠明也希望带着家人离开这里,但他又发愁,“能搬去哪呢?要是去城里,得有房子住,有固定的收入,我也不会什么手艺,怎么养活父母和孩子?”
对赵平来说,作为监测员,目前能做的是尽可能保证村民的生命安全,至于农作物,只能“听天由命” 。
9月中旬,一名监测员自家的7亩玉米地被群象破坏了近一半,虽然政府为他们投保了亚洲象公众保险,但理赔额度并不高,不足实际损失的三分之一 。勐阿镇黎明农场的老人吴秀娥家种植着十余亩甘蔗地,五六月份的时候,一头独象在甘蔗地里睡了好几晚,压坏了近4亩甘蔗 。原本1亩地能挣3200元,那次她家损失了1万多元 。“而按照保险标准,一亩地仅有800元补偿,我们去地里干活,看到那些被压倒的甘蔗都忍不住掉眼泪”,吴秀娥不停小声嘟哝着,“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大象搞掉的也太多了” 。
也有人为了保护自己的作物而死于大象脚下 。一个从福建来勐海承包香蕉地的老板,在凌晨2点多发现象群在吃肥料后从楼上下来驱赶,被群象围攻致死;2018年,一对夫妻为了及时抢收茶叶,在山腰采摘时,一头距他们200多米的母象从山顶下来攻击,妻子丧生 。
普宗信向深一度采访人员回忆,在事发前一天,他已经用无人机上外装的喇叭通知采茶的夫妻附近有野象活动,尽快撤离 。普宗信无奈,如果村民不听劝,监测员也没有办法强行禁止他们进入野象活动区域 。
“老百姓也不容易”,有村民感慨,勐海盛产普洱茶,对于采茶人来说,茶叶发出嫩芽后在一周内若不及时采摘,就会变老卖不出好价钱,并影响下一茬茶叶的生长 。而这,是不被保险计入在内的隐性损失 。
李中员表示,由于政府财政拨款有限,投入的保费不高,补偿标准也一直提不起来,“几乎是保险公司收我们多少钱,就赔多少,他们也没有钱赚” 。